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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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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裏的東西滾到地上, 莫初自顧不暇,李明凱生氣的樣子,像個向來溫良的書生一朝發了酒瘋, 反差大到讓人驚異。

莫初更惱,她忘了, 他糾纏起來人來,就是馬路上一塊粘鞋的口香糖。

“你發什麽神經!”

“你跟了姓龔的, 不就徒他的錢嗎?要錢不早說, 我他媽就不能給你?”

莫初不想和他吵, 手心拍在墻上的無線可視門鈴, 下方有直連物業的電話鍵,鈴聲響了幾秒,那頭剛接通就被李明凱切斷了。

男女的力量生來是懸殊的,真動起手來對她沒好處, 此時不能再惹怒他, 莫初只能平靜地與之談判, 眉心的不耐讓李明凱覺得刺眼, 覺得自己被看不起。

“你想問什麽,想聽我說什麽,現在可以說了,說完請你馬上離開!”

李明凱不屑地說:“還挺死心塌地?他給了你多少錢?”一打量屋內, “還是給了你這套房子?”

莫初咬牙:“與你無關。”

“什麽與我有關?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劈腿他跟我有沒有關, 你他媽跟他在酒吧親嘴兒,根本就是不是為了氣我, 你那時候說的根本就是實話,你們早就背著我勾搭在一起了!”

女人遇到背叛會傷心,男人則是憤怒,顏面受辱,比把他們抽筋扒皮還要嚴重。

原來,平日裏最溫和的人,發起火來會被普通人更強悍。

莫初眼睛飄到墻邊球桿桶裏的一根高爾夫球桿。

李明凱是真的動了怒,他十來歲的時候就開始玩兒女人,腳踏三四五條船是常事,小半輩子,從沒被女人這樣對待過,何況還是一個認識了幾個月都還沒能拿下的女人。

蕭柚韓跟他說了那回事,字字如耳刮子扇在他臉上,還當著那麽多朋友的面,可算讓他在圈裏出了名,好一頂綠帽扣上來,油光發亮!

這莫初又是剛從外面來,小裙子小高跟兒打扮得光鮮動人,全是討好那個男人的吧!

李明凱氣急敗壞,緊緊捧上莫初的臉,自己腦袋伸過來要往上親,莫初尖叫著推他,仿佛這李明凱是能毀容的硫酸。

她挪到墻邊,抄起那根高爾夫球桿,閉著眼往前胡亂甩了幾下,李明凱總算放開了她。

這一竿子金屬下來可要不得,李明凱一慫,腦子清醒了一大半,老老實實站到一邊,可棍棒不長眼,咣當一下就被砸到了顱頂,李明凱眼冒金星,隨後劇痛上腦,知覺強大到讓他亂吼亂叫。

莫初傻眼了,見血水順著他掌心緩緩流進眼窩,她腿一軟,扶著墻才站好。

也剛好,物業保安盡責地順著那通沒人應聲的通訊摸了過來,在門外按響門鈴。

……

莫初二十三年來第一次坐警車,第一次來警局。

正是晚上的下班高峰期,她坐在後面,車裏的氣氛莊重嚴肅,玻璃上貼的膜淺淺一層,她垂著頭,薄薄的臉皮像燒起來似的,嘴唇卻是蒼白。

李明凱被救護車拉走了,他剛才叫得像殺豬,這會兒她都還有點耳鳴。

錄完筆錄,莫初一個人坐著,晚上的派出所很熱鬧,幾個流裏流氣的小青年被警察推著肩膀走,手被手銬鎖在背後,路過時,尖銳的眼神打量她。

她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含著金湯匙出生長大的富家大小姐,23年都生活在上層社會,居然也有淪落到這種地步的時候。

英俊高大的男人被人笑臉以對地送出來,兩方人熱絡地客套了一會兒,律師對莫初說:“婧小姐,我們可以回去了。”

莫初擡頭,白熾燈在她棕色的眼珠裏投影,眼神柔弱而迷茫。

“赫誠哥,謝謝你。”

面前的男人三十有五,皮膚偏黑,很有精神,打油頭,穿幾萬一套的西裝,他剛下班,手上還帶著辦公室的油墨味兒,就馬不停蹄地帶著律師奔這兒來了。

剛才警鈴在樓下作響,莫初慌得神都沒了,二十三歲的年紀說小也不算小,從小被家裏保護得太好,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,把人打得滿臉是血,她還怕李明凱要是就這麽死掉了,自己是不是得坐牢。

她哆哆嗦嗦的打電話聯系了哥哥歐陽尉,他身在S市,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,馬上托朋友待他跑一趟。

赫誠是歐陽尉的大學同學,以前也見過莫初,多多少少知道點兒她在A市的事,他人熱情周到,送佛送到西,安慰了她幾句,要送她回去。

推開玻璃門,晚間風有點大,樹葉被吹得嘩啦嘩啦地響,赫誠脫下外衣,不由分說地搭在莫初肩頭上。

“車停得有點遠,別凍著。”

莫初破涕而笑,風再大也是在這三伏天裏,哪兒就會被凍著了,赫誠是個直男大老粗,只能以此關心關心她。

他隨著莫初的步伐,慢慢地往前走。

“好像是城北振工企業老板的小崽子,我回頭料理一下,不讓他再來煩你。”

莫初又謝了謝他。

赫誠受不了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大眼,連著罵了李明凱好幾聲,故意逗她笑。

最後說:“小初,實在不行就回家吧,真不想結婚,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,也比一個人跑這麽遠好啊。”

莫初搖頭,“我不光是在躲家裏,A市有我想要的東西,更適合我發展事業。”

赫誠說:“你們時尚圈的事情我不懂,但你記住,遇到困難隨時找你赫誠哥,能幫的我一定幫,唔,不能幫的,我也會盡力幫。”

莫初由衷地笑起來,明眸皓齒的,紅紅的眼睛像無害的小兔子。

霓燈把柔美的臉龐映入如龍車水,披著赫誠的西裝,與這高個子相視而笑,龔珩一下車,就看到這紮眼的一幕。

“莫初?”

她身形一頓,順著聲音看過去。

龔珩叫了聲她,待她望過來才舉步向前,身後小魏哥停好車也跟了過來。

他神色沈得像一灘化不開的墨水,眼睛筆直地望向赫誠。

路邊不斷有車路過,赫誠往後退了兩步,捏著莫初袖子扯扯,“來,站這兒。”

龔珩目光又定在他手上,眉間又是一緊。

“赫兄,你也在?”龔珩走到跟前。

他們竟然認識?莫初下意識地看看赫誠。

龔珩敏感地把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看在眼裏,目光俯視,在她臉旁打量,最終微一蹙眉,盯住她肩上的西服。

赫誠主動先伸手,兩人握了一握,赫誠什麽也沒察覺出來,驚喜地問道:“你們認識?”

“嗯。”

“認識。”

莫初和龔珩一同回道。

說完,龔珩定定地看向赫誠,似乎在等待他敘說和莫初的關系。

赫誠是那種你不把話說明白他就領會不了的人,自顧自解釋道:“事情已經解決了,回頭讓小初好好跟你說說吧,我先送她回去,改天找個時間,喝一杯?”他笑著說。

龔珩也笑了笑,把莫初肩上的西服捏下來遞向赫誠,“我順路,赫兄就把這差事給我吧,改天我們約個地方小聚。”

赫誠接過自己的衣服,神采飛揚道:“好啊,就怕你不來!”

龔珩笑而不語。

他總是把東西藏得太深,連莫初這個當事人都看不出他到底什麽情緒,猜度他是否不高興,因為什麽不高興。

赫誠最後低頭對莫初說:“那哥先走了,有事記得打電話,隨叫隨到。”他右手做了個電話的手勢在耳邊晃晃,說完,瀟灑地大步離開。

莫初脖子跟著他的背影轉過去,一回頭,龔珩垂眼盯著自己,神情已放松許多。

“好看嗎?”他說的又輕又淡,好像在說今天天氣怎麽樣。

話裏的脅迫只有莫初懂,她首先擡步,低聲說:“回去吧。”

魏旭一瞄了眼龔珩臉色,對她說:“物業通知龔總出了事,剛從公司出來就直奔這兒來了。”

“旭一。”龔珩不太高興地叫住他,說:“你先回去。”

“是。”

於是便只剩下他們二人。

“你怎麽樣?”

車旁,他沒急著上去,站在她身旁問。

“沒事,都解決了。”莫初聲音懨懨無力。

她的心情沈在水裏,透不過氣,還是和一塊石頭綁在一起,怎麽也活躍不起來,就算什麽事都解決得好好的了,這出事還是讓她一時緩不過來。

龔珩單手撐在她身後的車身上,語氣放柔:“怎麽不通知我?”

“怕你忙。”

“赫誠就不忙?”

他停兩秒,問:“你和他怎麽認識?”

莫初想了想,很快找出個兩全的理由:“學姐的男朋友。”

果然很有效,龔珩收回手,站直了身體。

“你有沒有事?”他又問了一遍。

有事。

莫初眼底蓄上水花。

但她搖了搖頭。

龔珩眼中一緊,右手大拇指想撫上她眼下,莫初扭了臉避開,他的手停在辦公,頓了頓才收回去。

他不會和她計較這些,他一直是清醒有涵養的,說起要緊的:“今天的事,我已經聯系過社區安保了,他們以後會加強防抗,如果你不想繼續住下去,可以搬到我的別墅,平日都是我一個人住。”

莫初一點也不領情,“不用了。”

“莫初。”他終於決定問道,“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

莫初笑了一笑,說:“連感情都尚且沒有,哪兒來的什麽誤會?”

龔珩神情肅然。

他想起白天母親對他說的話,耐心地繼續問起:“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?”

莫初看著他的眼,實話回答,“是。”

他沈默下來,等著她說。

“你一直都有未婚妻,不是候以珊這樣的幌子,是已經訂過婚的。”

龔珩自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婚約,祖父在耳邊提過幾句,他沒當回事,總一笑而過,今年突然催得緊了些,讓他去S市和女方見上一面,然後定下結婚日期,最好是在年內把這人生大事完成。

而不久後,女方家裏來了消息,說她這未婚妻不肯出嫁,在家裏鬧得不可開交,竟還跑到國外去了。

他祖父好面子,順道耳邊刮過一陣風,說那戶人家的大小姐不滿自己孫兒的條件,所以才遠走高飛,祖父一氣之下差點和那不守約的老朋友決裂,還在短時間裏挑選了候以珊做新任的孫媳婦。

老爺子固執,越老脾氣越大,一家子都聽他的,結果和侯家的事也沒成,候以珊這個幌子一晃過去,老朋友家來和解,他消了氣,理智下來,等他們想辦法把人找回來,見了面再說。

他和那家大小姐的婚事,像古代大戶人家的結親,誰毀約,就是毀了對方的顏面,事關兩個多年相依的大家族的事,不是說算了就算了的。

當下,龔珩只能承認。

莫初微一嘆息,像心裏落下一塊大石頭,聽他親口承認,就是最後一把割喉的刀,抹掉茍延殘喘,讓她終於沈靜下來,決心,心服口服地落定。

她說,龔珩,李明凱以後不會再來找我了,你也放過我吧。

他們僵持了幾分鐘。

汽車不停地在道路上滑過,打著車燈與鳴笛,太平盛世。

最後,龔珩妥協了一樣拉開她身後的車門,“先上車。”

莫初後腰被車門頂了下,讓開,乖乖鉆進去。

上了車,才發現這是他的偽裝,腰身被他大掌狠狠往前攬,按著她的背,龔珩親吻她的嘴唇,又重又狠,牙齒會磕到她,生疼。

莫初抓緊他的襯衫,指甲撓著他胸前,她不喜歡被男人這樣對待,強勢到自己完全抗對不了,她曾經願意和他在一起,是因,情.事是相互愉悅的,但這又算什麽,開心了,咬耳朵調.情,不爽了,就抓著親,抓著啃。

莫初掙紮得更劇烈,和剛才反抗李明凱時有一拼。

龔珩覺得自己懷裏抱著只死活不給擼的貓,尖指甲劃在他身上,死活不服淫威,還用力咬了他一口,他吃痛地放開,舌尖嘗到腥甜,用指腹擦上嘴唇,眼下是一抹鮮紅的血跡。

還見了血?前所未有過。

他不怒反笑,在她倉促地要逃下車時,眼疾手快地將車內反鎖。

莫初拉不動車門,一甩頭發,惱怒地回頭瞪他。

龔珩用紙巾抿起唇上血跡,平靜地說:“我們談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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